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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元帅收回放在西门离身上的视线,不由得多看了西门斐几眼。
大皇子和六皇子争前恐后的抢着要同三皇子一道将粮食给送到岷江城内,不就是为了分担西门离在百姓心目中的微信,好让自己也沾沾荣光。到时候大皇子、六皇子心系岷江百姓,为岷江百姓不辞劳苦、兢兢业业的折子便会出现在皇上的御书房。
七皇子如此说,他是想要低调行事、避其锋芒,还是真的没有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胡元帅都不放在心上。
若是七皇子无争夺之心,三皇子便少了一个对手。若是七皇子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以三皇子的睿智和果断,也必定会赢了七皇子。
“好,七弟,你在这里负责开路,我们先走一步,查看查看里面的情形。”六皇子沉声道。
大皇子看了看西门斐,眼眸中的防备渐渐地转为释然和放心。
七弟,对他来说没有威胁的……吧?
因为大皇子和六皇子也要跟着去岷江城内,西门离不得不让两个武功最好的人带着两人进城。
西门离自己则带领着拿了粮食、柴火、大锅和衣物的士兵,一马当先的往城内而去。
携着皇子飞檐走壁,只当要小心谨慎,做到万无一失。
于是,两个武功最好的士兵,并不敢贸然的行事,稳稳当当的带领着大皇子和六皇子在小山一般高的雪巅上面慢走。
他们求稳当,大皇子和六皇子却是求得不能落后与西门离。
当即便是要求道:“快,追上我三哥,不要与他隔得太远。”
“可是六皇子,万一……”士兵皱眉,有些难办。
六皇子转过头来,犀利而阴鹜的眸子直勾勾的瞅着士兵,“这是你要考虑的事情,我要的结果是,追上我三哥。”
“……是,末将领命。”
士兵心中阵阵发苦,一边要护着六皇子稳稳当当,另一边却又要追上三皇子。
在这般的压力下,竟然也迸发出了叫人惊叹的潜能,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便是追至了西门离的身后。
“六皇子……”
士兵心头振奋,邀功的看向身旁的西门意,谁想,却是见到一张脸色紫红很是难看的面容。
雀跃兴奋立刻冷却,士兵扭过头,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个领着大皇子的士兵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抄一条近道,赶在三皇子落地之前到达百姓们聚集的地方。”大皇子要求道。
士兵有些郁闷,尽管他不想承认平日里同伴取笑自己的事情,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不过,以大皇子宽厚的性格,应当不会降罪自己的吧,士兵想。
“大皇子,末将分不清东西南北。”
“……”心藏沟壑,想象着见到岷江百姓之时要说的让他们拜服的话,突然被士兵一盆凉水浇下来,大皇子怔住,胸中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可他一贯是以温文尔雅响彻朝野,不好破坏这样的形象。
努力地平复满腔的怒火,大皇子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西门离和西门意,“那你赶紧带着本皇子追上他们。”
“……”
“怎么?就在眼前,你也不会不知道怎么走吧?”大皇子忍住怒气,低声问道。
“嗯,大皇子是要末将立刻追上三皇子和六皇子,不用顾忌其他的,比如说大皇子的承受能力?”
“你说的承受能力是……”
“上吐下泻,嘴里难受。”
大皇子摆了摆手,这样的程度还难不倒他。
弄明白了界限,士兵扛着大皇子便是如一阵风似的往前狂奔。
大皇子肚子搁在士兵的肩上,一颠一颠的十分难受,他想张口说速度太快了,可一张开嘴巴,嚯嚯的冷风便是往嘴里灌,叫他牙齿打颤。
片刻之后。
“大皇子,追上了。”
士兵没什么神情起伏的说。
大皇子肚子里难受了许久,也顾不得什么文雅风度,张嘴便是要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士兵一顿,谁想一张口却是“哇”的一声,肚子里翻江倒海,连隔夜饭都呕了出来。
“大哥,若是实在难受的紧,就不要勉强了。”
西门离淡漠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大皇子一惊,难看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我没有大碍,三弟,不要耽误了时辰,快些把粮食和衣服给百姓们送去吧。”
西门离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很快的消失在大皇子的眼中。
“你,快背我过去。”
大皇子转头,对没什么表情的士兵咬牙切齿的道。
士兵二话不说,扛了大皇子便是往前面追赶。
“等等——”才跑了三步,大皇子气急败坏的吼声传来,士兵猛地刹住脚。
“将本皇子放下来。”
士兵依言。
大皇子跳到士兵的背上,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下令道:“追。”
他可以肯定,这个士兵脑子有点问题,既然他听不懂自己的话,而且自己也没工夫同他细说,便只能先忍着,待今日的事情过后,再另行算账。
……
岷江城的百姓们聚作一团,愤怒的盯着西门离消失的方向瞅。
“他们来了。”
视力较好的一个人发现前方有黑影,大声道。
所有人都戒备起来,拳头紧握。
西门离等人站在众人眼前的雪巅之上,居高临下。
这对西门意来说,是个绝佳的时机,他立刻走到西门离身前,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我是当朝的六皇子,我身后的士兵带着的是粮食和衣物,你们很快就不用挨饿受冻了。”
百姓们呆住,然后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欢呼过后,是兴奋地狂吼。
“粮食、衣服,粮食、衣服……”
整齐嘹亮,震天撼地,听着就不像是挨饿受冻了半个多月的人。
“快,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把粮食和衣服给百姓们送下去。”西门意同样兴奋地对身后的士兵们道。
百姓们一定会记住第一个救了他们的人,等回京之时,他带一份岷江百姓的联名感谢书给父皇过目,一定会得到嘉奖。
西门意想得很是美好,然而士兵们却是没行动,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一言不发的西门离身上。
西门意脸上微变。
“去。”
西门离淡淡的道,眨眼间,四十多个士兵便是带着粮食、柴火、大锅和衣物下了去,在空地上架起大锅,用雪润了米,然后一起放在大锅里,点燃柴火。其他的人则将衣物给分发下去,每人一件。
大皇子西门文站在西门离身后,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
经过塌桥一事,西门离在士兵们的心目中,已经等同于领着士兵们冲锋打仗的胡元帅,或者是比他还要高。
救命之恩……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呢?
西门文羡慕着西门离,方才被狠狠打脸的西门意却是心头冷笑。
西门离还只是一个皇子,皇子拥有士兵们的爱戴,想必,父皇是不会答应的!
……
等岷江城的百姓们人人都喝了稀粥,穿上保暖的衣服时,胡元帅和西门斐也将南边的雪给清扫完毕,通向百姓们暂时藏身的街区。
岷江城被大雪给毁了,一时三刻,也无法立刻弄好。
如今他们有了吃的和穿的,剩下的就是建一个临时的居所。
西门离已经出尽了风头,这回,大皇子和六皇子没再让他,抢先做了布置。
让胡元帅领着士兵们去岷江城外的树林砍了树木,然后在岷江城外建了一个临时的住处,五十个人一间屋子,一共建了有简易的十二间。
至于那些冻死饿死的百姓,也做了安置,因为好些死去的人都冻在了一起,没法分开,于是只好一起葬了。前面立了一张大大的木板,分别将葬在这里的人名字都刻在上面。
此举赢得了岷江城内不少百姓的好感,大皇子和六皇子的名声也渐渐地流传。
与此同时,西门离初初入城之时的漠然,也遭到了百姓们的抵制。
那位死了孩子的妇人,每次瞧见西门离,都是一脸的冷漠。
可是也有人说,若不是西门离带着人将粮食和衣服拿来,他们会死更多的人。
反驳的人更是有理有据,说这是因为大皇子和六皇子在,若没有他们两位,三皇子才不会如此。
有了这么一茬,反驳的声音越来越高,替西门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的消失了。
西门文、西门离、西门意和西门斐同时在临时住所行走之时,百姓们瞧着大皇子西门文和六皇子西门意的目光感激万分恩同再造,瞧着西门斐的也是十分的感谢,然而看着西门离的目光却是厌恶、痛恨、怨愤和敢怒不敢言。
西门离对此浑不在意,巡视一圈,见没有任何的变故,便是回了自己的临时休息场所呆着。
下午的时候,临时住所发生了一件事情。
所有的百姓身上都多了一件鸭绒衣。
“老伯,你这鸭绒衣是从哪里来的?”西门斐好奇地问道。
脸上皱巴巴的老者紧闭着嘴巴,一言未发。
“这是三皇子妃给我们做的,让三皇子从上京捎来的。”
妇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西门斐转身,对上她有些红红的眼睛。
三哥?三哥什么时候带了鸭绒衣过来……
西门斐满头雾水。
他让人去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才明白,原来是三皇子府的侍卫从后面跟了来,运送的正是三皇子妃让人缝制的鸭绒衣,这早上才到,然后分给了百姓们。
鸭绒衣轻薄、御寒,穿上它,便可抵御寒冷,用不着在额外的烤火取暖。
因为这件事,岷江百姓对西门离的态度改变,不在如之前一般的仇恨了。
这个时候有人说,三皇子才是将他们记在心里的人,否则,怎么会大老远的给他们送鸭绒衣过来。而且三皇子是头一个发现他们被围困在这里的人,然后便带着人将粮食和衣物送过来。如果不是三皇子,他们之中已是强弩之末,挨不过这一天的人,怕是早早的去见了阎王。
三皇子才是他们真正的救命恩人。
众人沉默,看向那个在三皇子等人到来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去的妇人。
他们最激烈的情绪,对西门离最深的怨恨,便是在妇人的孩子没了气息的那一刻。
妇人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件事,怪不得三皇子,我的孩子命苦,没有熬过去……”
妇人呜咽一声,抽动着双肩低声啜泣起来。
“妹子,别难过了。”
妇人身旁的其他女子安慰她。
妇人哭了一会儿,抬起头瞧着众人,眼睛红红的,“三皇子是个好人,大家不要把这次的灾祸和失去亲人的愤怒都放在三皇子的身上。我虽然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可是不迁怒别人,明辨是非,知恩图报却还是知道的。”
众人被她说得一脸通红。
“我对不起三皇子,他每次来的时候,我都是用仇恨的眼光看他。”有人小声的道。
“还有我,我也是的。”
“明明三皇子才是帮了我们的人,我们怎么会如此对他……”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忏悔,妇人微微一笑,又道:“三皇子宽宏大量,不同我们计较。趁着现在,我们去向三皇子好好地道句谢。”
众人响应,从一个屋子传到另一个屋子,不一会儿,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是往西门离所住的地方进发。
他们神情凝重,有一股叫人不敢靠近的气势。
西门意瞧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让西门离独自享受百姓们的赞誉,他果然还是不甘心的厉害。
这几天,西门意没有闲着,找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百姓之中散播对西门离不利的流言。
他了解西门离,冷漠骄傲到了骨子里,便是有了什么,也不屑于去理会。
如此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利用?
结果证明,成效良好,而且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外面冷,西门意不愿意出门,从尽早到现在都是待在屋子里,并不知道鸭绒衣这件事情,是以,他错误的估计了百姓们去找西门离的心情,自以为他们是愤怒到了极点,终于是要爆发了。
“六弟,你在吗?”
西门文的屋子在西门意的隔壁,瞧见这一幕,立刻便是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西门意将门给打开,脸上的得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茫然。
“岷江的百姓对三哥有误解,他们不会是要对三哥不利吧?”
“这怎么成?三弟可是皇子,区区百姓,竟然也敢对三弟出手,他们就不怕父皇降罪?”
西门意摇头道:“大哥,岷江才遭受了天灾,正是民心动荡不稳的利害关头,父皇绝不会动岷江的百姓分毫。否则,咱们北国就要天下大乱了。而且,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些百姓根本就伤害不了三哥。三哥身边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百姓们伤害不了西门离,却是会让西门离的名声越来越坏,到那个时候,等回了上京,早就被大臣们弹劾的皱折弄得心头烦躁的父皇,定然会治西门离的罪。
此次岷江赈灾,乃是决定储君人选的第一个回合,西门离被治了罪,想要再得父皇的青睐,便很难了。
一个被百姓们怨恨的皇子,如何能做储君?
假若西门离时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便是立了他做储君,心生怨恨的百姓们也是不答应的。
为君者,天下至尊,要的便是百姓们的信服。
靠权力和杀戮威慑百姓,不能长久,只会激起百姓的反抗之心,为北国的安定埋下巨大的隐忧。
父皇是当世的明君,高瞻远瞩,定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西门意敢肯定,这次从岷江回去,西门离将永永远远的从储君之位上剔除,只能安安分分的俯首称臣。
“大哥,你就不要担心了,咱们现在这里等着消息,眼下胡元帅不在,我们也不能够贸然的调动兵力,否则……”
西门意点到即止。
西门文明白他的意思,私自调兵,罪同谋反。
……
西门离瞧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冷声道:“都将鸭绒衣给分下去了。”
“启禀主子,都分下去了,无一遗漏。小的谨记主母的意思,一并将紧要的同百姓们说了。”
西门离漠然的眼睛因为颜霜陡然一亮。
“她是如何交待你们的?”
“主母说……”
西门离听着侍卫回禀,心头充满了一股甜意。
颜霜做的这些布置,都是为了他。
这个时候,外面有嘈杂的走路之声,西门离皱了皱眉。
侍卫立刻道:“属下去看个究竟。”
等西门离点头,侍卫便是出了屋子。
外面包围着的几百来号百姓,叫侍卫眼皮跳了跳,他冷声道:“此处乃是三皇子的营地,你们想做什么?”
“这位官爷,我们感念三皇子的大恩,想对三皇子说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老者一脸愧色的道。
原来不是来闹事的。
侍卫心头松了口气,总算他们还有点良心。
“三皇子正在歇息,你们回吧。”
“那三皇子什么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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