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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长,沈千染看着豆大的汗一直从小家伙的额边流下,心疼地揪成了一麻团,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秉着息,小心翼翼地帮着儿子擦着汗。水月则配合地给小家伙传递银针。
当苍月睁开眼,唤一声,“二小姐”时,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沈千染顾不得问苍月发生什么事,只倾身把赐儿从床榻上抱了下来,把儿子的脸贴在自已的心口之上,轻柔地拭去小赐儿脸上的汗,亲了一口,哑声问,“娘亲的小赐儿累了,乖,闭上眼睛,好好睡,娘亲陪着你!”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虚弱地笑了笑,“赐儿不累,哥哥醒了,赐儿高兴!”苍月的身体比赐儿高不了多少,小家伙一直以为苍月和他一样,是个孩子。
沈千染递个眼神让水月好好照顾苍月,她心疼万分地抱着小家伙回房。小家伙流了太多的汗,又累得昏睡了过去。沈千染不也给他沐浴,怕着凉,只也用热水稍稍擦洗后,给他换了干净的衣裳,便陪着儿子躺在床榻上。
这时,水玉悄悄推门进来,轻声在沈千染耳畔道,“珍妃娘娘来了,让管家传话,让二小姐去一下菲林苑。”
沈千染来宁王府时,就有面对珍妃的思想准备,她下了榻,穿上绣鞋,轻声吩咐,“陪好赐儿,别让他单独呆着!”
“放心吧,二小姐!”
菲林苑位于宁王府南面,初建时,原本是给宁王的,后来兰亭不喜殿中过于奢华,便搬到了偏东的嘉禾苑。算来,菲林苑还是宁王府的主楼,平日都空着,只有珍妃偶尔会来这里宿一两晚,苑门上的匾书——海纳百川,是老信义候的手笔。
沈千染由几个宁王府的奴才执路,连跨两道仪门方到内殿,廊上是两人抱深红漆柱子,一群着宫女呆立在侧,为首的正是绣亚,她脸上隐着些许不安的神色。
见到沈千染是时,绣亚吩吩那些领路的奴才退出殿外,自个儿迎了上来,微一福身笑道,“沈二小姐,珍妃娘娘在寝房内的浴池中沐浴,她让您一个人进去!”
沈千染淡淡一笑,心里明白,珍妃这是不让暗卫踏足。
沈千染走进浴池,里面弥漫着层层的水气,走近时,方看到浴池边缘有四只蟾蜍正不停地吐出热水。珍妃披着一件半透明的纱缕靠在池边。她闭着眼,头发松松垮垮地盘着,只用一根银钗固住,水汽把她的脸蒸得有些发烫。
这样轻简的珍妃,失了素日的端庄冷漠之态,倒生了几分人气。
珍妃听到珠帘的碰撞之声,也不睁眼,带着淡淡的嘲笑,“迎为妻,奔为妾!”
沈千染笑得云淡风清,往旁边的竹制椅上坐了下来,“阿染来不是看娘娘洗澡,有话就快点说!”
笑容迅速从珍妃脸上抽离,最终被一种狼狈的愤怒所代蘀,她冷哼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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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掐我?”沈千染眸光落在珍妃紧攥的双手上,哑然失笑,“很失意吧?”
“你真贱!跟你娘一样……”音未落,“啪”地一声,沈千染站起身,干脆利落地狠狠地煽了她一巴掌。
珍妃喉中一股腥甜之气上涌,猛地扬起手欲摔回,却被沈千染眼疾手快地拦住。沈千染毫不客气地捏着珍妃的手腕,冷笑,“一把年纪了,还是收敛一些!”语罢,狠狠一甩,珍妃踉跄了一步,方稳住身体。
珍妃强令自已镇定下来,明知道这种纠缠方式只会浪费时间,可她还是控不住自已的情绪。
她直直地站在沈千染面前,她知道,她来宁王府,兰亭肯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而赶回来,她得快刀斩乱麻把事情解决了,但有些话,她实在是不吐不快,她眸光凌乱地审视着这一张极似宁常安的脸,“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她并没有等沈千染问,而是直接说了下去,带着残忍的笑,“你身上流的血,宁常安的血。别用这种眼光来看我,你以为仅仅是为了一个男人?我钟司芜没有这般想不开!我厌恶你母亲宁常安,她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是她抛夫弃子,还顶着一脸被人伦的模样。我真蘀兰御谡感到不值的,把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揣在心口放了二十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的声音瞬时轻了下来,眸光兴奋而发亮,象是在慢慢品味着仇人的痛苦,“当年,因为你母亲的自私,兰锦曾被人诱出宫,被几个男人轮jian过。那时候,你猜猜,他才多大,十一岁的男童。”
“当年,究竟是什么事?”沈千染的心一下就揪在一起,刹那的认识,全身如是刀挖的疼痛,肺部渀佛被刺穿,一张嘴便疼,直视着珍妃,她有一种预感,珍妃所言可能是真的。
也明白了,为什么兰锦为什么会如此淡漠。
“还是让你的哥哥亲口告诉你吧!”珍妃满意地看到沈千染眸中流泻出脆弱,她悄然地伸出手,握住到发髻上的银钗。
“我不信……”沈千染精神瞬时衰颓,语齿都已不清,耳畔突然响起耿兰锦在画舫上的那一番话。向来的淡淡的神态,此时变得充满恐惧、伤痛、凄凉、痛恨、她苍白的双唇颤粟着。
珍妃不着痕迹地上前进了一了一步,脸上盘满阴冷的诡笑,贴着沈千染的耳畔谩语,“不信,你就去地下问问韩家一门,他们会告诉你当年韩家一门被剐刑的真相……”
沈千染一怔,抬首时,却骤然见珍妃目中透出一抹狠毒诡色,她的头发已流泻而下,手上握了一把明亮磨制得又尖又细的钗子,直向自已胸口刺来,她大震,不,她决不死,否则,她的赐儿怎么办。没有任何犹豫,在生死之间,她的反应快得惊人,双手狠狠的接,甚至那银钗穿透她的手心时,她连眉头都不皱,带着一股从地狱地爬出来的求生本能,狠狠地用全身的力量与珍妃纠缠在一处。
突然,一股温热的腥血喷到了她的脸上,她本能地闭上了眼,鼻息处盈满了粘稠的血腥之气,她感到珍妃的揪住自已身体的力道缓缓地松开,接着,“卟咚”的落地之身,她惊骇地睁开眼,却见珍妃蜷曲的躺在了地上,一根钗子直挺挺插在她胸口上,几至钗首,血涓涓从伤口处流出……
沈千染呆呆站了一会,冷漠地看着身下的仇人,看着她因为疼痛而颤抖,因为恐惧死亡而睁着哀求的眼光!
钟司芜,这个给她带来最大不幸的女人,终于倒在了她的脚下——她嘴角处略一勾,看不出喜怒悲哀!
“帮我叫……”疼痛让珍妃无法把求救的话说出来!
沈千染缓缓地低下身子,带着一脸的平静检查了一下她胸口的伤。银钗插在贴近心脏之位。
沈千染低着头与珍妃对视,两人呼吸交错,近得可以看到对方瞳孔中的自已,沈千染眼中闪烁着冷漠的光泽,语声轻描淡写,“伤得不轻,伤口离心脏很近,稍不慎就会致命!”
珍妃虚弱地看着她,缓缓启口,“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她看到珍妃眼中的绝望时,她唇角的笑容先似风,微微地在树梢聚集流荡,接着似冗云,连成一片风起云涌,最后不可抑止,如狂风暴雨!最后笑声嘎然而止,可那诡利的笑声却在浴池中回荡不绝——
沈千染眸光带着审判,“如果刚才躺下去的是我,亲爱的珍妃娘娘,你会再刺几下给我呢?”
珍妃打了个寒噤,因为疼痛,她不敢呼吸,胸腔里似乎憋闷到要窒息,她内心却有一种让她不敢深入去想的恐惧,今日这一关,她怕过不去了!
毕竟是一国的妃子,半生的尊贵,至死,她也要维持属于她自已的一份尊严。珍妃极力绽开一缕无畏的笑,“好,我死了,我儿子也决不会接受一个毒妇!”她心里却不停地自已安慰着自已,兰亭很快就会来,只要来了,她就能得救了!到时,她一口咬定是沈千染杀她!
沈千染瞬时明白,珍妃做了两种的打算,一是,她得了手,那珍妃肯定是毫不手软地再扎她几下,让她决没有生还的机会。
若是她自已被反制,那就唱另一台戏——苦肉计!
难怪,这钗子被打磨得如此尖锐,既使刺到要害,造成的创面也不大,血流不会太多,也不致于殒命!
沈千染看着珍妃眸中虽恐惧但并不显得尤其绝望,甚至透着一股隐隐的胜利的神彩,她一记低笑,带着深讽,“珍娘娘娘,你是不是连我的小赐儿也被你算计在内呢?只要我的小赐儿在宁王府中,你就能得救。想来,你也听过文相被赐儿所救的事!”
血缓缓地流淌着,珍妃躺在地上看着她,不知道是否是太虚弱,眼前的东西看上去有些变得扭曲,尤其是沈千染的一张脸看上去无比冷酷,残忍。
沈千染陌然的脸上裂开一丝笑意,意味深长地俯视着她,“可你算错了两步!你的儿子既使来了,我也不会让赐儿救你!而现在,我也不会帮你去喊人——”沈千染脸上写满乖张的笑,她纤纤如玉的手轻轻地从珍妃的脸一路滑到她的胸口,而后,两指轻轻一弹那银钗头,一字一句,“而是坐在这,看着你流光身上的每一滴血。”
那钗子被沈千染轻轻一碰,珍妃胸口处便传来嘶裂般的疼痛。
紧接着,沈千染猛地拨出她胸口出的银钗,轻笑,“这样,血流得就更快了,你猜猜,你能熬到你儿子回来的那一刻么?”
“沈千染,你真该下千层地狱!”她痛得惨叫,钗子被拨出的那一瞬,猛地挺身,胸口处一阵撕心裂肺,鲜血瞬时弥漫。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么?”沈千染一脸的死气中,笑着,笑着,直到笑成了哭,哭成了泪眼婆婆,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俯在她的耳绊,“到了地狱,你会看到一种叫曼珠沙华花,只要闻了它的花香,它会告诉你,你的手上曾沾了亲人的血……他是那么无辜,那么弱小,甚至一生下来,就没有开过口……”
沈千染机械地站起身,缓缓地走到旁边的竹蒌中,舀了一面小铜镜,走到珍妃的身边,蹲下身子。双手端着镜子摆到珍妃的脸前,让她看着自已的模样,她要让这妇人品偿一下真正死亡前的绝望,而不是抱着一份的矫兴,以为自已能够逃脱今日。
她捏着珍妃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语声谩谩,“想看着自已是如何死的么?趁你还清醒着,多看几眼!不需要一盏茶时,你体内的血就会流失三分之一,到时,你连呼吸都开始感到困难!内脏一个一个地开始衰竭,接下来,你会产生幻觉,地狱张开血口,会看到很多因你而死的恶灵朝你走来,那一双双冰冷枯骨的手会轻轻地抚上你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掐入,很疼、很疼,然后,你感到你的身体不再属于你自已,你会感到自已的身体慢慢地变轻松,我想,那是灵魂离开身体后的感知吧……”
珍妃双眸倏然睁大,看着镜中的自已,没有人能够忍受自着自已的生命在流逝,她耳畔开始轰鸣不绝,眼前的视物开始混顿发黑,就在意识昏迷的一刹那,她又听到沈千染地狱般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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