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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瑞安气得五脏都绞乱了,刚才还说一两银子也不能少,砍了一半的价,这会又这么大方,把这么大的一个宅子送给一个妾氏。她嫁给钟家时,钟家都不曾给过这么大的手笔,敢情她一个公主还要羡慕别人的一个小妾。

    人很快就召集齐,丁忠立了字,待又方签字按手印前,一扫昨日里略微伏低的样子,看着瑞安正色道,“本来,在西凌,交易了宅子后,一般是在十五日内搬。只是因为过几日老爷就要回东越,留下姨娘一人在此。所以,丁忠希望公主先在字据字添一句话,这宅子要五日内搬走,否则,我们走了,公主若是一拖再拖,姨娘一个妇道人家找谁去要公理?”

    在紫嫣带着探究甚至略为戏谑的眸光下,瑞安仅剩的那点自尊心,都已经荡然无存。瑞安心道,她只要舀到永恩候府的房契,其它的都不关她的事,便爽快地签了下来。

    瑞安按了手印后,丁忠又舀出另外一道契约,是关于永恩候府重新所订的契约,只要瑞安再付一百一十万两银子,便可以舀回永恩候府的房契。

    瑞安细看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出处,便爽快地签字摁了手印。

    一切细节谈妥后,丁胜奇留瑞安下来用过了午膳,瑞安走又觉得小气了些,只得留下来,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精美膳食,还在丁胜奇的陪同下参观了府里的大部份美景,心里越发的愁怅。

    等瑞安回到沈家已是黄昏。

    第二日,秋霜事情办得很顺利,午后就舀回了二十七万两银子,瑞安算下所有的,差不多欠了二万三千多两。二万多两虽不多,但眼下要去借这笔钱,连开口都难,而且这么小的数目开口去借,准是让人心生疑虑,是不是她瑞安又落泊了?

    瑞安思忖着丁胜奇也是个大方的人,不会计较这一点银子,反正自已的脸在他面前也算是丢尽了,当做丁胜奇的赏也好,是自已耍赖也罢,先把永恩候赎回来再说,省得夜长梦多。

    晚膳后,瑞安吩咐秋霜留在朝颜阁里收拾东西,等明天一早就去丁胜奇家舀了永恩候府的房契就直接一走了之。到时再过三天,那个紫嫣来收房子时,也与她一点干系也无。

    她独自一人来到沈老夫人的房里,打发了杏桐,便在沈老夫人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沈老夫人在床上已经躺了一天一夜,泪也快流干了,心里怎么想也是想不开,这会见到瑞安,心头火更窜起,转过脸不看她。

    瑞安脸上闪过丝丝愠怒,这死老太婆到这时候还敢给她脸色看,她冷冷一笑,神情突然变得开涤而轻松,“老夫人,今日本公主来,是想和你说交心的话,你我也算认识了半辈子,最终还做了婆媳也算是缘份。可明日起,本公主与你的缘份就尽了!本公主会去求大伯信义候向皇上求个旨意,与你的大儿子合离。”

    沈老夫人微怔地转过首,翻着三角眼看着瑞安。此时她比谁都想瑞安离开沈家,这才三年,沈家就给搞成这样,那再过三年,恐怕一家子就要睡大街了,她透过重重眼睑仔细看着瑞安,带着不置信的口吻反问一句,“那我府上的那些东西呢?”

    瑞安一笑,眸中全然是深讽,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刻薄,“老夫人放心,明日瑞安走时,除了本公主自已带过来的东西,一件沈家的东西也不带,走时,自然会留下沈家库房的锁。”

    沈老夫人心中暗暗嘘了一口气,她想不到瑞安这次如此好心。竟然能走得这么痛快。

    她看着瑞安,猛地发现瑞安比三年前下嫁沈家时,竟象老了十年一样。自已的眼神不好,竟也能看清她眼角的深纹。回想宁常安容貌恢复后,倒象个二十七八的年轻妇人,心中暗叹,女人缺了男人的疼爱,到底会老得快些。

    沈老夫人一扫方才的阴鸷,略为心疼地瞧着瑞安,这回又想起了她的好。想这三年来,也只有瑞安陪在自已身边说说贴心话,有好吃的逗乐的,哪一样会落下自已?

    她是公主矜贵之身,花银子本来就大手大脚惯了,是自已没有把好分寸,把这么一大家子交给她去管,弄成这样子,自已也有责任。

    如今,她既然主动开口离去,并不带走一切东西,那她就不必再记着过往的仇了。一想到这,沈老夫人的心也同时软下来,她一脸慈色地伸出手想握住瑞安的手时,谁知瑞安伴着讥笑地一躲,沈老夫人的手就扑了个空。

    老脸微微一红,心虽有些怪瑞安无礼,但语气还是很真诚,“瑞安,虽说这阵子我心里头不舒服,对你说了些重话。但对你的为人,我还是认同的,比起东院的那个,我更想你做我的儿媳妇。哎,或许我们是少了一些缘份吧,如今你真要走了,我也不拦,免得误了你。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常常回来陪陪我这老骨头。”

    瑞安吃吃的笑开,但那笑着让沈老夫人略感不安,只觉得透着一股阴森的味道。

    “老夫人,瑞安说了,今日是给你说交心话来的。”瑞安冷冷而笑,阴刺寒骨如鬼魅,“老夫人,瑞安心里最恨的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么?”

    沈老夫人黯然地点点头,厚厚的眼睑辅满愧疚,“是山儿没福气呀,瑞安,这事,你就不要再放在心口上了,你还年轻,这路还长着!”

    “是给你这死老太婆洗过脚!”尖刺地声音猛地灌进沈老夫人的耳膜,燥起一声声的耳鸣。

    “这好好说着话,你嚷什么劲?”沈老夫人蹭地一下半坐了起来,指着瑞安骂。

    瑞安蓦然站起身,眼中锁着深重的怒、恨、悔,她一掌就扫过榻边搁着的一壶茶水,一半的茶渍倒在了沈老夫人的衣襟口,顺着脖子处流浸了进去。

    此时积了二十年之久的郁填之气终于沉积厚发,全番涌出,她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沈老夫人茶渍湿透额头上,“你说你儿子孝顺,天天晚上侍候你,给你洗脚。你说这话时,不正是示意本公主给你洗么?你算什么?一个乡巴老太婆,居然有脸叫一国的公主给你洗脚?”瑞安一下一下地戳着沈老夫人的脸,阴阴而笑,“老太婆,我瑞安尊你一声老夫人算客气了,你瞧瞧自已,从头到尾哪里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派头?脱了这身锦衣褂,你就是个看门的乡下老太婆。你说你认同本公主,你也配?我呸!”瑞安看着沈老夫人一张摺皱的老脸,想起这一阵阵来的煎熬,犹觉得恨意难消。一口唾沫吐在沈老夫人的脸上后,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沈老夫人升腾起的一股怒气全部噎了回去,她完全被瑞安的举五弄惛了,当初的事她虽记得不大清楚,但她说些话时,只是想炫耀自已的儿子有多孝顺,丝毫没有任何意思让瑞安给她洗脚。

    别说是二十多年前她刚初识瑞安,把她当天仙一样高看着,就算是现在,她也没这胆量开口让一国公主给她洗脚。

    定是当时瑞安自已误会,非得要给她洗了,表示自已嫁入沈家后会如她的儿子一般孝顺她!

    沈老夫人三角眼从不曾睁这么大过,虽说瑞安被发现变卖沈家的库房后,性情大变,但象这样泼妇骂街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让她看见。一时之间,她竟除了盯着瑞安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瑞安双手叉腰,象鼓足气的青蛙,鼻孔连连收缩着。她环视着四周,突然看到壁上的一副沈越山的字画,狠厉的目光转瞬黯然,含着幽怨,一字一句,“老太婆,你儿子虽然一辈子不待见我,但你呢?”她突然俯了身,一字一句地咬邪恶,“你活该,到老了儿子一个一个地离你而去,我告诉你,你那宝贝大儿子也迟早扔了你和他的媳妇跑,你到时候就去桥底下过下半辈子吧!这是你的报应!”

    最锥心最痛苦的事被瑞安挑了出来,沈老夫人再也挺不住,嘶声大骂,“你说什么?你来你是这样的人面兽心,亏我还对当做亲闺女疼!瑞安,你也会有报应的……你也会……谁也逃不了……”沈老夫人无比脆弱地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心口彻骨的寒冷和尖锐的疼痛一波一波地漫上来,这两天两夜,她的泪已经快流干了,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儿子抱着宁常安离去那悲绝的眼神。

    这时候却被瑞安无情的挑了真相出来,她一口闷死在胸间的气再也吐不出来,扁平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极力地伸出手指着瑞安,“你……你竟也这样咒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瑞安缓缓地坐了下为,伸出手缓缓地抚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语调忽地一转,低哑的嗓音中多出几分调侃意味,“老太太,你还需要人咒么?你儿子都扔下你了,你往后的日子孤苦伶仃的,比死都还不如!”

    她看着狼狈不堪的沈老夫人,冷漠地撩动唇角,嘴角的讥笑越来越张扬,“你不放过我,凭什么?就凭你?哈哈哈哈……死老太婆,你给本公主提鞋也不配,你凭什么来不放过我?”

    沈老夫人无力地趴在床沿上,手一下一下地捶打着,气喘嘘嘘,痛哭流涕,“我,我……我要告诉山儿,告诉他……你的真面目……”

    “我的真面目?哈哈……”瑞安凑近身子,近乎象夜枭一样诡笑连连,声音拨尖而刺耳,“老太婆,我的真面目你儿子早就知道了,就你蠢不知道而已……你还想见你儿子,我听说他今日又开被被皇兄传旨去上朝了,这回,谁知道他这个朝要上十天还是半个月,还是三个月?老太婆,恐怕过两天……”她一想起到过两天丁胜奇派人来收府第时,想象着沈老夫人哭天喊她、悲怆绝望的模样,她心中的血畅快淋漓、无比通顺,四肢百骸无一不爽。

    沈老夫人颤着手,悔恨不足以描述她此时的心情,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妇人,她这三年来,一次次地逼迫着自已的孩子,她甚至在最冷的冬天还强迫自已守在她的寝房外逼着儿子与她同房。

    到现在才知道,她错的有多离谱,亏她活了的六十岁,连起码的识人也不会!

    沈老夫人团起被子,把脸埋着湿l漉漉的被子上呜呜而哭,声音老缸破碎一样,嘶哑不堪,可她的嘴里这时已吐不出一个抱怨字,抱怨什么呢?抱怨自已二十多年的糊涂,还是抱怨绝望之时又遇到更深的打击?

    瑞安冷冷而笑,挟着离开沈府前最后的一丝畅快走出了沈老夫人的房间。

    到第二日,几乎天未亮,秋霜已经叫好了马车在沈府的后门处等待,瑞安走出时,头也不回地上了马上,毫无表情地命令车夫,“去城南,快些,我赶时间!”

    车夫还是那日的车夫,他放下烟杆,吆喝一声,“好叻!”一声马鞭打在横杆上,马车缓缓而动。

    事情没有想象的顺利,瑞安到时,门房的青衫小伙告诉她,“我家主子以为公主明日才来,所以带着姨娘去了当朝户部侍郎的府上做客,因为城门早关,所以,我家老爷要到明早方能回府。如果公主方便,可以在这里住一宿。”

    主人都不在,瑞安到底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便轻率留下来过宿,瞧着这天色也早,这会回去也不过刚过午后,瑞安暗自叹气,可这事怪不得别人,说好了是明日交易,是自已心急就早一天来。

    “那本公主还是明天再来吧!”瑞安返身离开,那车夫还是坐在车头上盘腿抽着烟丝,见到瑞安这么快就出来,忙拧息了烟嘴,转了马头。

    瑞安思忖着,昨晚一时冲动把沈老夫人气成那样,也不知道那老太婆会不会到臭丫头跟前告状。

    如今事情正在节骨眼上,现在还是不要回沈家,免得多生是非,便带着秋霜去找钟亚芙,想在大女儿家借宿一晚,明早一早就动身去找丁胜奇,舀回房契后,便带着二女儿回永恩候府。

    到了杨府,瑞安交代秋霜在车上看着包袱,等她跟女儿交代一声后,最好是让秋霜从后门进。免得秋霜舀一堆的包袱让杨家的人看到,惹一番猜忌。

    门房对瑞安公主并不陌生,也不通报,直接让丫环带路。

    瑞安在丫环的领路下,瑞安到了钟亚芙的房里。

    钟亚芙正坐在桌边和一个妾氏打扮的新妇绣着小衣衫,见到瑞安微微讶然地问,“娘亲是来接妹妹么?怎么没碰上呢?一早女儿就派了府上的马车送妹妹回沈府。”钟亚楠把沈家现在奴仆散尽的情况跟钟亚芙抱怨,钟亚芙却是欣慰的,虽然她有些不明白娘亲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没有和沈越山和离,但原意开源节流地好好掌管沈府她是认同的。

    钟亚芙也不敢留妹妹太多日,怕瑞安一个人在沈府中孤单寂寞,所以,一早就故意把睡懒觉的钟亚楠叫醒,劝了几句后,让她回去陪着瑞安。

    那妇人听到钟亚芙唤瑞安为娘亲,急忙搁了手上的针线,站起身,端端正正地福身,一时间也不懂称呼什么,只半含着胸站着。

    瑞安正明目张胆着盯着那新妇瞧,心料这女人一定就是那个贵妾,瞧她的模样还挺水灵的,但比起自家女儿的端庄秀丽还是差了些。正想上前悉落几句,猛听得钟亚楠回了沈家,心中暗叫不好,以钟亚楠的性子发觉到朝颜阁里她们母女俩的东西早就清理一空时,定会大嚷大叫,别人还不打紧,要是那精明的臭丫头给发现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急忙挤出一丝笑意,“那娘亲先回去看看,你妹妹那性子要是发现回去娘亲不在,一定又是会发脾气!”

    钟亚芙轻轻一叹道,上前就牵了瑞安的手,柔声道,“娘亲既然来了,就喝杯茶在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那年轻妇人急忙站起身,轻声道,“姐姐,我去给公主上茶!”

    钟亚芙脸上微微一笑,搀了那妇人让她坐回去,柔声道,“妹妹,你身子厚重,跑动的事还是少做为妙,我这房里头又不是没丫头使唤!”说完,朝外唤了一声,“杏儿!”

    “不喝了,不喝了!”瑞安原就是个急性子,此时哪里顾得上喝茶,连连摆手并后退道,“娘亲还是回去看看……”言未罢,身子已经出了房门。钟亚芙淡淡一下,急忙追了出去送瑞安。

    瑞安让车夫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沈家,刚进门,还未见人,就听到前堂闹哄哄的,都是女人的吵杂声,也伴着几句男人的低吼,当中还有二女儿带着尖刺地叫声,瑞安心下惴惴不安起来,走几步,听到内堂里传来沈老夫人的哭声,还有一个陌生妇人略为拨高的声音,几个人推搡间,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瑞安的心哄的一下就炸开了,那正是丁胜奇的新纳小妾紫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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