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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拖着行李箱狼狈回国,在星城机场接到医院来电的时候,那种悔意更是铺天盖地。
她没有得胃癌。
医院来电说,她拿错了一位同名同姓女士的病理报告单。
这世上的意外和巧合有时候会让人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周尤这个名字不算随处可见,可就在她去医院检查的同一天,有另一位周尤也去了同一家医院检查胃病。
就因为这种巧合存在概率太低,所以病理报告单上年龄错写成24,她也没有在意。
其实她只是胃炎而已。
医院那边不停道歉,可那一刻周尤什么话都说不出,被通知重获新生的喜悦和连日来的精神绝望交织在一起,她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与此同时,她对迪拜那晚的放纵感到万分后悔。她的思想并不保守,但第一次,她一直希望给自己喜欢的人。
好在周尤还算清醒,知道不管如何后悔,事情都已经发生,和无法痊愈的胃癌相比,她还是愿意接受这样程度较轻的遗憾。
回国后,她本想就此开始新的生活,将迪拜那晚永远掩埋,可万万没有料到,世界这么小。
眼前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江彻那张俊脸,周尤拍了拍额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环城西路是酒吧一条街,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年轻男女在各个酒吧进进出出。有女人喝醉了,靠在男人身上,有热恋的小情侣在街头搂搂抱抱,还有放肆张扬的男生骑着机车呼啸而过。
周尤站在路边等车。
身后忽然有人朝她吹口哨。
她回头看,顺手别开碎发。
有三个混混打扮的男生吊儿郎当走过来。
为首那个黄头发扬了扬下巴,很轻佻地问了句,“美女,悦汇知道怎么走么?”
周尤心下警惕,冷淡地摇了摇头。
“那借你手机用用呗,给我们查下地图。”黄头发身后,一个瘦得像猴子的男人开口,声音里满是不怀好意。
眼见他们越走越近,周尤不想和他们纠缠,没回话,退后几步就想往马路上走。
她包里有防狼喷雾,往后退的时候她一直在开包包拉链,可能是晚上的风太凉,她脑子这会儿清明得很。
这边临近市中心,马路上到处都是车,人也不少,实在不行她跑马路上拦车,大喊大叫,反抗太激烈的话,这几个人胆子应该没那么大。
可她穿着高跟,走路速度不快,还没走两步,就有咸猪手搭到了她的背上。
“美女你走什么,哥儿几个就是想和聊聊天……”
周尤头皮发麻,“你放……”
她话音未落,黄毛突然一声惨叫!
周尤背上惊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回头看的时候,那黄毛已经躺倒在地放声痛呼。
剩下两个也被来人一拳一个揍得往后直退。
周尤完全怔住。
……江总?
他叫什么来着,对了,江彻。
“我操,哪里来的杂种!”
那精瘦得和猴儿一样的矮子男擦了把嘴,盯着江彻,眼神像淬了毒。
江彻自顾自松动着肩颈,轻哂一声,朝那矮子男勾了勾手。
矮子男被他激怒,边啐骂边招呼人一起上。
江彻很高,但也很瘦,看着没几两肉的样子。
可揍起人来,却和他弄那些程序代码一样,轻轻松松,又非常精准。
三个人再次被他撂翻在地,哎哎哟哟不顾形象地叫唤,心里总算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正确认知。
黄毛识相,忙道:“兄弟,咱也没仇,你何必这么动气,我……”
“我揍你就揍你,还非得找个理由?”
江彻按了按指骨,往前走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仨,懒懒散散地。
周尤整个人都懵了,防狼喷雾拿在手里,不知道往哪儿按。
恰好这时她叫的车到了路边,她腿不争气地打着颤。
“江…江总…谢谢你……”
江彻微微偏头。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江彻微敞的衬衣领口,锁骨若隐若现,半张侧脸看不出多余表情,只感觉他周身还带着淡淡的戾气。
三个月后,星城,初秋。
CBD高楼簇簇林立,上班时分的写字楼大厅,来往白领踩着细高跟滴滴答答,在光可鉴人的瓷砖地上敲出清脆声响。
十八楼,嘉柏公关。
“You are fired,right now!”
通宵加班写方案赶公关稿,周尤早已疲倦至极,眼底遍布红血丝,面色也因熬夜有些泛黄。
她裹着一床毛绒绒的小毯子伏在桌上睡觉,还没睡到半小时,隔壁组的Serena忽然来了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她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背上被吓出一层冷汗。
等她捂着胸口从座位上坐起,Serena办公室又传来一声震耳的摔门声——
“不干就不干了!你当我愿意伺候你这个老姑婆!还以为自己在外企呢,三不五时拽什么英文!干了这么多年都混不上个AD,活该你这辈子就是个洗脚婢!”
汪婷气势十足,踩着恨天高依旧脚底生风,她声音本就细利,声调再稍稍上扬,撕破脸皮的当众羞辱就显得十分尖锐。
正在工作的同事们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汪婷的位置和周尤隔得很近,中间只有一条并不宽阔的过道。
周尤身上还披着小毛毯,运转整夜还没缓过神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直愣愣地看着汪婷坐在自己座位上收拾东西。
汪婷手脚麻利,没多久就收拾好一大箱,干净利落得像是彩排预演过无数次,桌上除了挪不动的电脑,已经荡然一空。
她来时怒气冲冲,搬着箱子离开时也是下巴微抬,眼神轻蔑,颇有种老娘早就受够你们这群low鸡的解脱感,姿态摆得很足。
周尤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微微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