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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而容楚摊开的手掌,坚实如玉,没有一丝伤痕。

    “事不过三。”他在太史阑耳侧柔声道,“你以为我还会上当第三次?”

    太史阑双目发直,不动。

    “喂!你们怎么回事?”老头瞧着不对,气势汹汹大踏步过来,“不管怎样,留下钱来……”

    容楚随意挥了挥衣袖,送他出了千里之外。

    “敢打我村长,今天活炖了你——”几个壮汉挥舞着锄头冲上来。

    下一瞬,他们都在树上挂着,裤带下垂,迎风飘荡。

    地上的翻滚和树上的哀嚎惊住了其余的村民,贪婪和淫荡的眼光瞬间消失,化为审视和畏缩。

    “我不是她。”容楚微笑,看也不看这些村民,懒散地道,“我不赔钱,不留人,另外,我累了,准备间干净的屋子给我。”

    屋子很速度地准备好了,从地上爬起来的老头,恭敬地请大爷进去休息。

    “不休息。”容楚站在门槛上,微笑,很明显嫌脏的表情,“请村中几位年高德劭的长辈来,我有事需要帮忙。”

    “老头子在此,公子有何吩咐?”拐杖老头上前谄笑。

    容楚瞟一眼“年高德劭”的老头,“你们村中,有婚书么?”

    “有,有。”老头连连点头,“咱村的婚书都是齐全的,里甲保正的私章都事先盖好,公子你要用?立马就得。”

    “哦?”容楚似笑非笑瞟他一眼,“贵村想必不太富裕,光棍很多?贵村的女眷,都是五越那边来的吧?”

    “公子您怎么知道?”老头瞪大眼睛,满面惊诧。

    容楚笑而不语——五越女子肌肤较本地女子黑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在南齐某些比较贫困的村镇,一直存在人口买卖现象,五越、西番,乃至临近南齐南海域的东洋岛国日桑国,都有一些贫困女子,以各种方式,翻越大山,穿洋渡海,来到相对富裕的南齐,和当地人通婚。

    官府对于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轮大欲乃是天理,你可以阻止偷窃拐卖,但不能阻止光混汉们娶老婆,弄不好会影响治安的。

    南齐娶亲要从官府立凭,但为了放水,地方村镇也有自备婚书,具有和官府凭证同样的效力,容楚一看这小村连婚书都这么齐备,很明显娘们大多来路不正。

    以前他也懒得管这些小事,但昨夜景泰蓝遇刺,隐隐说明,五越在南齐内陆的势力,或许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是该进行整治了。

    一番国策,瞬间在心中成型,连带奏折怎么写,如何渠道递上,整顿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最温和有效,都已经有了计较,容楚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如此,麻烦取两份印鉴齐全的婚书,并两位耄老过来。”

    顺手抛过去一颗金豆。

    金钱加大棒的效果永远最给力,这回东西和人更快备齐,容楚牵着太史阑的手进了屋子,拿起两份婚书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份笑道:“这一份改一改,改成纳妾。”

    纳妾是不需要文书的,但此刻容楚只要开口,谁敢违背,不过是将“今凭媒证人XX、XX做媒,说合XX作为正妻”,改为“作为妾侍”,而已。

    两个在村中“年高德劭”的老者,提醒容楚,“当列明聘礼财物,公子的祖、父及本人的姓名、职务,生辰八字,兄弟排行,田地财产等……。”

    “哦。”容楚漫不经心地道,“我怕写不下。算了。”

    一屋子的人撇撇嘴——吹得咧!

    “恭喜公子,妻妾同娶,家宅祥和啊。”老头村长打拱作揖,连声恭贺,转身却撇嘴——妻妾同娶,上房摔瓦……

    “来,签字。”容楚牵过太史阑,刺尖抵着她掌心,将一份婚书,一份纳妾书都铺在她面前。

    一屋子的人瞠目结舌,什么意思?既做妻,又做妾?

    “嗯,再写几句……”容楚忽然附在太史阑耳边,放低声音,轻轻说了几句,太史阑木木地听着,按照他说的,慢慢提笔写。

    村长老头和两位见证人好奇,探头过来看,好容易辨认清楚太史阑大开大合又十分难看的字,看清那几句内容,眼珠子瞬间瞪圆,嘶嘶地从齿缝里冒凉气。再转头看看笑得开心的容楚,都缩缩脖子,悄悄把腿后撤再后撤。

    待太史阑写好,容楚满意点点头,龙飞凤舞签上自己名字。两位半路“媒人”颤颤巍巍在末尾签名。简易“婚书”告成。

    容楚吹干墨迹,顺手往怀中一揣,道:“好生照顾我那妻子,我去去就来。”又笑道,“她怕羞,这事儿你们不要和她再提。若是惹怒了她,回头你们就得把金子退给我。”

    众人点头如捣蒜。

    容楚一走,不过一刻钟左右,坐在椅子上的太史阑,眼神渐渐清明。

    第一眼便看见一屋子的男男女女,瞪着斗鸡眼,齐齐盯着她,不由一惊。

    “干什么?”

    人们齐齐一退,异口同声,“没啥!没啥!”

    太史阑站起,四面望望,有点诧异自己怎么忽然到了屋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间刺的“遗忘”,导致短暂失忆,消失的那段记忆很多时候因为短暂,会被人的意识自动衔接,粗心的人很难发现断层,但太史阑不同,她太熟悉人间刺了。

    她坐下来,将时间慢慢倒推,刚才记忆中最后一刻是在干什么……解容楚扣子?

    然后呢?

    然后就坐到屋里了。

    看见一屋子人诡异的神情,太史阑的直觉让她汗毛倒竖。

    “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有!没有!”摇头甚整齐。

    太史阑环顾四周,有桌有椅,有一堆老头,桌上有笔墨,有纸张,她唰地抽出一张纸,对着阳光照照,才想起来这不是现代,软笔不可能在余下的纸张上留下痕迹。

    瞧瞧四周,一个个嘴闭得蚌壳似的,问也问不出什么。

    太史阑起身就走,村长老头殷勤地追出来,给她牵马,“恭喜小娘子,小娘子不在这里等你的夫……”

    “夫什么?”

    “夫……”老头眼珠一转,“富家公子呵呵,不在这里等他么,他说等会就回。”

    太史阑盯他一眼——有鬼。

    她翻身上马,二话不说扬鞭,马蹄飞起,将老头淹没在烟尘里。

    老头踮脚傻傻望着太史阑飞快消逝的背影,蓦地一拍大腿,“哎哟,忘记和他们要谢媒礼!”

    ……

    太史阑回到二五营的时候,没看见容楚,她将香椿交给厨下,吩咐他们做一盘香椿蒸豆腐。

    景泰蓝半个时辰后醒来,慢吞吞坐起,有点失落地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没梦见香椿啊悲剧……

    随即他耸了耸小鼻子。

    闻见一阵魂牵梦绕的熟悉气味。

    景泰蓝眼睛霍然一睁,就看见一盘热气腾腾,白里点青的香椿豆腐,在眼前诱惑地飘香。

    小馋嘴欢呼一声扑过去,抓了勺子就开吃。

    太史阑垂眼看看他饕餮模样,唇角微弯,从身旁侍女手中接过热腾腾的毛巾,捂在脸上,好去除一夜奔波的劳累导致眼下的黑眼圈。

    毛巾刚刚撤下,一勺热气腾腾的香椿豆腐,笨手笨脚塞到了她嘴边。

    “阑阑……阑阑……吃……吃……”景泰蓝四十五度天使角仰望她,奶声奶气地喊,眼神里充满感激。

    小子聪慧,晓得香椿不会从梦中变出来,必然是他的阑阑半夜找来的。

    太史阑张嘴含了,她并不太喜欢这东西,觉得气味奇怪,昨晚上树采香椿其实她总被熏得要晕,但孩子赤诚,不可辜负。

    香椿豆腐细腻香软的滋味,抿在舌尖,似甜非甜,或者是心意最甜。

    景泰蓝吃了几口,扑在她怀里,太史阑搂住他,低低道:“记住,有人会抢去你喜爱的东西,但也有人会给你,只要你值得。”

    “嗯。”小家伙今天特别乖,频点大头,又伸手轻轻碰太史阑的额角,尖起嘴巴去吹,“不痛……不痛……”

    “当然不痛。”太史阑抱着他,“不过我累了,今早你能不能自己学着穿衣服?”

    古代衣服复杂,景泰蓝目前学会的是自己吃饭和洗小裤衩,穿衣这么高技术的活计,还处于学习阶段。

    “好。”

    半个时辰后,苏亚和萧大强史小翠等人来敲太史阑的门,看见太史阑额头伤痕,都吓了一跳,晓得缘由后又笑,道太史阑活该。

    太史阑不说话,望定他们的眼神平静温暖。

    “大家都备好行李了。”史小翠道,“就等你,我帮你把景泰蓝抱出来。”

    太史阑一拦。

    “他穿衣服呢。”

    “这么小,就让他自己穿?”

    “呵呵呵呵。”戴了个娃娃面具的景泰蓝腆着肚子,摇摇摆摆出来了,“阑阑,穿好了。”

    学生们齐齐扶额,“天哪……”

    袍子斜披身上,腰带捆在额头,裤子没系腰带,松松垮垮拖在脚下,小靴子不晓得怎么拔上,赤脚踩着鞋跟。

    这种造型,能从屋子里安然走出来真是奇迹,不过看看他身后忍笑忍得辛苦的侍女,众人也就恍然。

    “太史阑……”萧大强忍不住摇头,“不娇惯孩子是好的,可也不要操之过急,我出身农家,也到三四岁才开始自己穿衣服。”

    太史阑不答。

    他们不懂。

    她没有时间。

    她没有时间陪伴景泰蓝慢慢长大,没有时间在漫长的成长光阴里,按部就班一点点教会他如何做人,如何自立,如何看待这世间冷暖人情深切,如何在风刀霜剑冷酷严寒的世态里,保持一颗岿然寂静,永不畏惧的心。

    她只能做了自己最厌恶的填鸭人,尽量在最合适的时候,尽快地让景泰蓝得到教育而成长。

    当年的她,三岁之前随母亲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里没有温情,三岁离母,被陌生人抱进研究所,搞科研的人哪里懂教育,那时候三个死党还没进研究所,她在那冰冷的四墙里孤独地成长,为保护幺鸡和护院狼狗打架,和其余实验者争吵殴打,或者自己遍体鳞伤,或者让别人遍体鳞伤。

    时间久了,就成为现在冷硬无畏的太史阑。

    可她不喜欢。

    景泰蓝选择了她,她便要对他负责,三岁那年再没有母亲的肩头给她温暖,现在她想用自己的肩头,暖了那个孩子眼底深藏的冬。

    是弥补他,也是弥补自己,弥补岁月洪流里,三岁那年喋血街头,迷茫而不知哭的女孩。

    ……

    “穿得很好。”她好像没听见四周倒抽气的声音,大声鼓励景泰蓝,“到我这里来。”

    景泰蓝呵呵笑,举着拨浪鼓,蹒跚向她奔来,所有人都不忍目睹掩上脸。

    “啪嗒。”

    预料之中的响声。

    景泰蓝趴在地上,傻傻地愣了有一刻,倒是没哭,他身后侍女立即要去扶,被太史阑严厉的眼神止住。

    “我头晕,扶不动你,你自己起来。”

    景泰蓝听话地自己要起身,但是衣服穿得太奇葩,裤子绊住了脚,挣扎了几次都没挣扎起来,他惶然地四面望着,乌黑的眼睛渐渐泛上盈盈的水汽。

    众人唏嘘,被求助的萌眼神给击倒,看向太史阑的眼神充满谴责,最喜欢他的苏亚第一个迈步,太史阑淡定地伸脚。

    “啪。”

    苏亚被绊倒在景泰蓝面前。

    要哭的景泰蓝瞬间被逗笑,小脸上泪花闪闪,露三颗大牙。

    “苏亚。”太史阑毫无歉意地道,“做个榜样。”

    苏亚立即要跳起身,接收到太史阑目光,才若有所悟,装做很艰难的样子慢慢爬起,动作做得缓慢清晰,先收腿,肘撑地。

    景泰蓝一眨不眨地看着,照着她的动作,收腿,扯裤子,撑肘,起身。

    众人都笑,大赞:“好样的!”

    正闹哄哄的,半起身的景泰蓝一抬头,从人腿缝里发现多了一条身影,淡黄色绣银杏的裙摆,他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憎恶,已经起来的身子,忽然往地上一趴。

    众人都一怔,眼看这小子马上就可以起来了,怎么又趴下了?

    景泰蓝趴下还不罢休,嘴一咧,哭起来了。

    他刚才跌倒都没哭,此刻反倒赖地上撒泼,明显不对,太史阑看了看小子,嗯,光干嚎没眼泪,装的。

    景泰蓝不爱哭,并不像普通孩子一样,得不到什么东西或者受点伤害便号哭不止。在一起这些日子太史阑只见他哭过两次,还都有深切的缘由。

    太史阑回头,顺景泰蓝眼神一望,瞬间明白。

    “哇。”景泰蓝哭得有声有色,一边哭一边对着人群张开双臂。

    苏亚立即要去抱他,却被他让开,他执拗地对着某个方向,张着双臂。

    众人一回头,都脸色一变。

    不知何时,乔雨润已经站在众人身后,亭亭而立。明明她所处的是树荫,可身边还是有两个侍女打伞,这回换了淡蓝色的纸伞,其上君子兰风姿摇曳。

    “我来给诸位送行。”她微笑道,“送你们上车。”

    众人都变色——她送行?那不是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哇……”哭声传来,众人哗啦一下散开,就见景泰蓝不屈不挠地伸着双臂,正向着乔雨润的方向。

    “这是太史姑娘的孩子吗?”乔雨润惊喜地道,“真是可爱。”

    景泰蓝一见她,破涕为笑,含糊呢喃道:“美丽姑姑……抱抱……要抱抱……”

    乔雨润微有讶异,见众人投来的目光复杂,又微微生出骄傲,她向来是个注重完美,也希望自己在他人眼中完美的人,此刻遇上这等情境怎肯放过,脸上微笑越发亲切雍容,提着裙子缓缓蹲下身,道:“来,姑姑抱你。”

    众人都扭转脸——装!装到灵魂里去了!小孩子还跌地上呢,你就不能上前几步抱起?移动几步“莲步”会死啊?

    景泰蓝乖巧地爬起来,颠颠地过去了,苏亚有几分愤然之色,花寻欢挑眉要去拦,被史小翠拽住,萧大强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

    景泰蓝格格笑着扑进乔雨润怀里,太史阑面无表情看着。在场诸人都有不忿之色,唯有她淡定如初。

    “真香……”乔雨润抱住了景泰蓝,一瞬间心中忽然涌起熟悉感,随即她便为自己的荒唐忍不住失笑——怎么可能?

    她低头看了看景泰蓝,心中忽然一动。

    这是太史阑的孩子……

    杀机一闪,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要做什么并不容易,她尚在犹豫,忽然觉得腹部一热,随即闻到一股浓烈的骚气。

    “啊!”空白一瞬的大脑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乔雨润霍地弹起,手臂一抡,将怀里的景泰蓝滴溜溜扔了出去。

    人影一闪,双臂一抱,花寻欢稳稳将景泰蓝接住,太史阑本来已经站到了乔雨润身侧,都没她跑得快。

    “恶婆娘!”花寻欢破口大骂,“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毒手!”

    乔雨润脸色一白,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有点懊悔,懊悔的不是对景泰蓝下手,而是众目睽睽之下这行为有点影响她形象,随即她看看自己淋漓的裙裾,怒气突生,淡淡道:“他有罪,弄污了我的裙裾。”

    “两岁孩子,你还要他懂得憋尿?”花寻欢嗤之以鼻,“怎么?尊贵的指挥使大人,生气了?愤怒了?尿得你不爽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召齐属下,备齐武器,对景泰蓝先包围,再缴械,后用刑,昭告天下他的不可饶恕的罪行呀?”

    乔雨润冷冷盯了她一眼,又嫌恶地看了看景泰蓝,一言不发,扭身便走。

    容楚的地盘,不会允许她动景泰蓝,此刻一身尿臊臭,难道留在这里和这群下贱平民斗嘴?

    她走得很快,伞也不要了,优雅也不管了,尿湿的裙裾,抖抖地贴在小腿裤子上……

    众人沉默,盯着她的背影,眼看一主两仆背影匆匆消失,霍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尿得好!”花寻欢把景泰蓝往上一扔,欢呼,“这下这女人没法跟着我们了!”

    “景泰蓝撒尿天下一绝啊。”熊小佳格格地笑,“上次一尿,逼得寒门子弟愤而抗争;这次一尿,逼得西局指挥使落荒而逃,再来一次,或许五越啊,西番啊,日桑啊,统统迎风拜倒,一泻千里!”

    众人抢着将景泰蓝抛来抛去,圆滚滚的肉球在半空跳跃,景泰蓝兴奋地尖叫,不觉惊险,无限欢喜。

    “好了。”太史阑看着差不多了,再抛下去小子眼珠子就要成螺旋状,出声制止,景泰蓝扑在她怀里,蹭了几下,忽然悄悄道:“她以前……很喜欢我……总说我好……”

    “说着喜欢你的人,未必真心喜欢;看似严苛待你的人,未必不喜欢。”太史阑道,“景泰蓝,你迟早会懂。”

    景泰蓝似懂非懂想了想,点点头。

    没了乔雨润阻拦,趁着她忙着换衣来不及使坏,众人匆匆上车,二五营此次出外考练学生三十名,以寒门子弟为主,兼有十名品流子弟,花寻欢是以助教身份陪同保护。

    太史阑直到上车都没看见容楚,倒是赵十三早早地坐在了她的车棚顶上,看样子当真要一路保护到底了。

    太史阑有时候真的摸不清这些高位者到底打什么算盘,这么大的事,说掩也就掩了,她也懒得多想,正准备上车,忽然看见一个人,提着个包袱,躲躲闪闪凑近来。

    却是有阵子不见的沈梅花。

    沈梅花神情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畅朗,带几分阴霾几分畏怯,笑着和三三两两还没上车的学生们打招呼,品流子弟爱理不理,寒门子弟们则大多哼一声扭转头去,苏亚更直接,在她过来之前大步走开。

    史小翠在太史阑身边哼了一声,“活该!”

    “怎么?”太史阑问。

    “出身风尘的人就是贱,日日新人换旧人。”史小翠一脸不屑,慢吞吞地道,“不就是选了去学指挥么?就以为自己脱胎换骨,成高贵人了,当初怎么恨那些品流子弟也忘记了,整天有事没事往那边凑,那股下贱样儿……我呸!凑了又怎样?人家还不是瞧不上?天生的草窝鸡儿,别以为插几根鸟毛就能充凤凰!”

    “指挥科的那些人,是她同学。”太史阑淡淡道。

    “你还为她讲话?”史小翠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晓得我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她?舔品流屁沟子什么的,二五营从来不缺这样的人,不理也便是了,可她还说你坏话,说你怎么看都不像女人,莫不是个人妖,说景泰蓝不像你,莫不是被你骗来的,说你和李助教楚助教不清不楚,保不准原先也和她一样营生……”她狠狠呸了一口,“自己贱,便想着别人和她一样贱!”

    沈梅花此时正走近来,扯出一脸笑容想要套近乎,听见这句,激灵灵打个寒战,慢慢把脚步向后一撤,溜了。

    太史阑看着她,扒着品流子弟的马车想上,里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缩回了手,又慢慢想蹩近寒门子弟那几辆车,但那几辆车原本卷着的帘子,在她靠近时都刷地放了下来。

    沈梅花僵硬地立在原地,无措了好一会,最后上了末一辆专门装包裹和干粮的牛车。

    太史阑注视了一会,没说话,一头钻进车厢。

    随即她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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