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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当出头鸟的,会被她踩得更狠,没几下那些人干脆就扎入池底不出来了。

    外头有人冲了进来,手中都是武器,却不敢发射。里头大佬们为了表示坦然,都没带武器,此刻动武,伤的会是他们自己。

    站在最前面的店主神色阴沉,他们发现了景横波,故意引她来这里,想要在隔间以埋伏一举铲除,谁知道这人太过神奇,谁碰上谁吃亏。

    景横波此时可以操纵匕首,宰一个是一个,她却在思考穆先生的话。

    杀掉这些人就有用吗?

    杀了皇帝,也不过再换个皇帝做。杀了这些瓢把子,很快又有新的瓢把子。

    换血时产生的争权夺利血雨腥风,还会影响玳瑁的安定,玳瑁的血液,已经是江湖血液,不能猛地换掉全部血液,玳瑁会死去。

    这将是她赖以立足的土地,她要的是收服,不是毁灭。

    怀中穆先生还没醒来,也不知道伤得到底怎样。

    浴池里的人们,不顾形象,开始向外冲,有人大声道:“放箭!放箭!”

    尖锐的呼喊更增乱象,箭雨穿刺淡白的雾气,攒射向浴池上空。

    夺夺连声急响,墙皮和水花飞溅,浴池水面上很快飘了一层乌黑的箭杆,不染血迹。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寒意从心底升起。

    浴池上方空空荡荡,只有雾气无声游弋。

    那神秘的来去如鬼魅的女子,连同穆先生,再次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

    室内一霎的极度寂静之后,众人勉强恢复了正常。

    “此女诡异,着人去查。”几乎所有的江湖霸主,都对属下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是。”

    水蛇腰的玉带帮帮主,向雷生雨走了过来,眼底泛着隐隐的笑意。

    江湖霸主们,都深深看了雷生雨一眼。

    “干得不错。”玉带帮帮主杨嘉,拍了拍雷生雨的肩膀,“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雷生雨谦恭地躬了躬身,眼底没有一丝背叛的不安。

    他想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影阁阁主的身份,和未来江湖霸主的地位。

    影阁是穆先生建立的,但这么多年,却是他和鲜于庆胼手胝足发展的。穆先生多年不在玳瑁,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虽然一直遥控着玳瑁的事务,但影阁上下,认的却只是他和鲜于庆。

    本来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在影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他才是真正的阁主——鲜于庆是个老实人,对权力和管理不感兴趣,并且也经常出门,心思都在穆先生身上。阁中大小杂事,大多都是他说了算。

    然而穆先生回来了。

    据说要全盘接手,定居玳瑁了。

    那他算什么?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就这样为他人做嫁衣吗?

    这当然不可以。

    愤恨之下,他将影阁的一些重要秘密,卖给了一个神秘客户。包括堂口分布,切口暗号,人员设置,结构组成,这些一个帮会的关键性的东西,他高价卖了出去。

    他不知道买主是谁,想来是在场的哪位大佬,但他也没兴趣探听。身在江湖,深谙江湖规则,不多闻不多听不多言,保命要紧。

    无论如何,将这些秘密卖出了一大笔钱,就等于自己铺平了一条退路,有了这笔钱,他进可攻退可守。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买了这么重要的秘密,却没有立即对影阁出手,影阁还是妥妥当当的,而穆先生要回来了。

    他一回来,是否就会查出他卖出影阁秘密的事?他很惶恐,穆先生这个人他虽然直接接触不多,但能在这种地方扎下根基,绝非常人。

    是先下手为强,还是找办法补救?

    他还没想清楚,江湖霸主们就找上了他,就在刚才,宴席出事,穆先生同意泡热汤后,这些动作很快的人,就半威胁半利诱,让他出手杀了穆先生。

    穆先生只带他来,他是唯一进入楼中的亲信,只有他出手最有可能。

    瞌睡遇上热枕头,他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他后路将绝,正需要靠山。

    只是……

    他想着刚才穆先生未必会死,而救他的女子又如此神奇,心上不禁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对面,杨嘉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嘴角斜斜一撇,笑得阴气沉沉。

    “穆先生跑了。”他道,“是你出手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知道该怎么办。当然,我们也会私下帮你点小忙。”

    他只得谢了。看一眼这些似笑非笑的大佬们,心中,也有淡淡的鄙薄之意升上来。

    说什么江湖义气,道什么恩怨分明。利字当头,人不如狗。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大家先前都承了穆先生的情,怕以后被他挟恩求报,干脆先下手为强,在自己的地盘把人给杀了,完了推到刺客身上,神不知鬼不觉。从此不用承穆先生的人情,不用谢礼,还可以瓜分影阁,多好。

    至于什么情分恩义——在玳瑁这个黑水缸里混久了,江湖已经不是干净的江湖。也许底层混混还讲究三分江湖义气,到了这些大佬,崇尚的是不择手段,擅长的是翻脸无情。

    他有些不安,和这些人打交道,能有多少好下场?

    然而此刻,也只得走下去了,穆先生不死,他就会马上死得很惨。

    他转身,焦急冲到门外,和等候在外的护卫们道:“先生被刺,被刺客掳走!速速召集所有属下,追剿刺客!”

    ……

    雨夜的小巷凄清而悠长,远处的灯光将地面映得油油发亮,墙头上野猫轻捷地跃来跃去,总在和一个影子比着速度,但每次都输。

    那个影子自然是景横波。

    她带着穆先生瞬移出了玉楼,却没有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送他回他的总坛?她不知道在哪。

    扔下他?好主意,但真要做好像有点做不出。

    带走?她自己还需要隐藏身份,怎么带一个人?这人身份还是这样,分分钟会被发现。

    她低头,怀里那人安静地晕着,银面具湿漉漉的。

    这个,到底是不是呢……

    她毫不犹豫掀掉了银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英俊青年的脸,脸色微微苍白,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她仔细观察他的脖颈,也没有看见任何接缝。

    她想了想,所谓救人救一半,和上床上一半一样,都很坑爹,还是先带回去吧。

    回到那个院子,还是没人,她知道这帮人里有烈火盟的,有罗刹门的,也有炎帮的,领头那个是罗刹门的,现在罗刹出了事,罗刹门肯定也不安定,这些人也许暂时抽不开身,正好方便她救人。

    她屋前看守的两个人已经睡着了,她带人进入无人察觉。

    景横波将穆先生放在床上,静静端详他的睡颜,她不会真气疗伤,手头也没有治疗内伤的药,只能等他自己醒来了。

    她坐在床边,心情颇有些复杂,穆先生严格意义来说,算她的敌人,她要惩戒的对象中,原本也该有他一个,谁知道最后竟然阴差阳错,救了他。

    幽光下那张脸英俊,却怎么看怎么都感觉陌生,她突然想——也许,这依旧是一个面具呢?

    想到就动手,她立即解开他的领口,领口束得不紧,扣子松散,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紧束的高领,和淡金色的珍珠。

    这让她有点烦躁,她不方便点灯,便把脸凑过去,仔细看他的脖颈和耳后,贴了面具,脖颈和耳后可能会有接缝。

    光线差,她也没发觉,自己已经扒开了他的衣服,几乎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

    他耳后洁白,透着肌肤的淡青色,没有接缝,她有点失望地抬头,唇瓣擦着他耳畔过。

    她去看他的脖颈,没有注意到,刹那之间,他的耳垂便腾腾红起,如珊瑚珠。

    他胸膛自然肌理分明,大理石般光洁滑腻,她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伸手搓。

    她在他胸膛上搓啊搓啊搓……

    抬起手,指尖一抹白,她哈地一声,险些笑了。

    这家伙胸膛竟然擦粉!

    怕不够白么?

    不过这粉一擦,倒确实差点看不出脖颈那条接缝——果然还是面具!

    面具之下还有面具,是她现代那世看武侠小说得来的灵感,古龙小说里的经典情节。

    她将那层面具轻轻揭起,心忽然跳得厉害。

    面具之下的脸,这回该是什么模样?

    只剩下一角未揭,她心已经快跳出咽喉,她干脆停下手,喘一口气,骂一声“莫名其妙!”,猛地一下揭开。

    幽光下一张清俊雅秀的脸。

    清丽似如雨夜里忽然绽开的优昙花。

    而唇角天生羞怯笑纹,也如优昙花一般,神秘又纯洁清净地,诱惑着。

    如此养眼的面容,景横波却觉得眼前一暗。

    心咚地一声回到原位。

    那种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的感觉,又来了。

    自从她出帝歌,这见鬼的感觉就阴魂不散,缠绕她到现在。

    景横波哭一声,又笑一声,觉得自己一定已经疯了。

    可能她早疯了,但疯得很正常,只是大家都没看出来而已。

    她呆呆怔了半晌,抬手啪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叹了口气。

    “尼玛我真的爱这么深?还是恨这么深?”自言自语飘出口,她又给了自己一巴。

    想不得,想不得。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还要做黑水泽女王,要打回帝歌,要做大荒女王,她要疯也要等到气死要气死的人之后再疯,不能现在被无谓的情绪牵绊了脚步,影响了判断。

    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现在肩负了很多人的希望和未来。

    景横波发了半天痴,才怏怏转身,准备将穆先生衣服给收拾好,免得他醒来以为自己被强了。

    帮他束领口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又趴在了他脖颈处,搓啊搓揉啊揉……忙了好半天,也没能再搓出接缝,只好收手,忍不住又拍了自己一巴,骂一声死性不改。

    哪有戴三层面具的事儿,憋也憋死人了。

    穆先生依旧没醒,景横波也懒得管他,冷笑着自去换衣服,她还有事情要做。

    她取下栓在腰上的衣服包裹,换上了先前带回来的那套雪衣紫绡。

    这是普通小院的普通屋子,自然没什么隔间,她躲在帐子后匆匆换衣服。

    脱掉小厮衣裳,里头就是她让紫蕊帮她做的内衣,不同于大荒内衣的宽肥,贴身合体。小屋光线暗淡,勾勒她身形浮凸。

    有人静静睁开眼,注视着她的背影,宽大的外衣从她指尖甩落,她的腰肢细软如柳,却不似柳轻弱,曲线充满久经锻炼的紧致和弹性,目光落上去,似乎就要被激越地弹飞。

    他的目光荡了几荡,很好地收敛住。

    美好事物不可贪恋,否则过犹不及。

    景横波穿着衣服,总觉得背后有人偷看,猛地一回头,床上穆先生安安静静睡着。

    她耸耸肩,继续穿,系裙子的时候,又猛地一回头。

    背后还是安安静静。

    景横波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神经病。

    她迅速穿好衣服,将一床被子兜头盖在穆先生身上,穿窗而出。

    床上安安静静,被子将人从头盖住。

    片刻,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按下被口。

    ……

    景横波穿着那身漂亮得像女王的裙子,奔往厉含羽的屋子。

    厉含羽还没睡,灯光犹亮,他今天给打成猪头,自然疼得睡不好。

    景横波发髻已经拆散,此时干脆散披,衬着雪白的裙子飘逸如仙,和先前又是一种不同风情。

    夜色里她的背影如广寒仙子飘降,落在了厉含羽的窗棂上。

    厉含羽正坐在窗边,用木棒蘸了瓶子里的膏药,仔细地涂脸,他是靠脸干活的,不敢有一点马虎。

    他忽然闻见一股幽幽的香气,浓郁却不俗艳,高贵奔放,让人想起夏日怒放的牡丹。

    与此同时他眼角扫到一角雪白的丝绡,绣着星星点点的菱花,在夜风里悠悠地舞。

    他抬起头,忽觉窒息。

    窗前不知何时坐了雪衣紫绡的女子,正微微俯脸看他,远处灯笼微光淡淡,她背光的脸似自然发出光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被神女俯视,在对方那双如海水般悠悠,如清湖般亮,却又如朝霞初升般媚的眸子中,沉醉。

    直到她敲了敲窗棂,他才猛然一醒,张了张嘴,忽然恨起自己的脸面目全非。

    神女的脸上没有敌意,有着淡淡的好奇和探究。

    他心中一动,呼吸忍不住微微急促。

    景横波坐在窗边,注意着厉含羽的神情变化,心中冷冷一笑。

    她笑盈盈地敲着窗,支着肘,曼声道:“咦,你的脸怎么这样了?”

    厉含羽听着她自来熟的口气,怔了怔,“……姑娘……你认识我?”

    “不认识。”她摆摆手。

    厉含羽神情失望。

    “不过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景横波露出惆怅的神情,“下午我看见你,就注意上了,不过晚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厉含羽又是一怔,想了想,惊呼:“你是……女……”

    他喊出一半,却似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闭嘴,但脸上神情惊喜,掩不住的得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想不到刚刚进了关家川,就遇上了女王,女王真的注意到了他,还悄悄跟了来,半夜来见他。

    这岂不是说明,罗刹门主的推断是对的,女王对拥有这张脸的人,别有情怀?

    那他岂不是很有机会?

    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功获得了女王注意,他心中生出淡淡得意,想着先前那些人对他的恶劣态度,如果那些人知道他获得了女王的垂青,还敢不敢那么对他?

    当然,他想,他不会说的。他也不会拆穿女王的身份,他要温柔地对她,弥补她,博得她的芳心。

    她是女王,又如此美丽,值得他付出点心思。

    “姑娘衣裳单薄,可冷?”他抬头,模仿着清冷又高贵的淡笑,可惜脸如猪头,很影响美感。

    景横波忍住想吐的*,微微倾身,手指挑起他下巴,笑道:“你可愿解衣于我御寒?”

    这么说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

    ------题外话------

    “你可愿月票予我解忧?”

    “不给,扑倒才给。”

    “见面不行吗?摸摸不行吗?蹭蹭不行吗?扒扒不行吗?偷窥不行吗?洗澡不行吗……”

    “不行,扑倒才给。”

    ……喂,你有没有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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